人工智能下一个征服的：会是理财规划师吗?

　　2017年3月旬的时候，看到腾讯所开发的AI“绝艺”在围棋比赛中拿到了，还是有一些激动，毕竟参与人工智能这一前沿科技，是有钱人家的游戏，要知道推动人工智能发展核心在于“钱”和“人才”。

　　时间回到2016年底“一个代号Master的神秘棋手横空出世接连打败众多围棋领域的高手，截至2017年1月4日，Master已经战胜了柯洁、古力、朴廷桓、陈耀烨、聂卫平、常昊等棋手，取得了60连胜的惊人战绩。1月4日晚上，Master在网站上自爆身份，原来Master是谷歌人工智能产品AlphaGo的升级版。”

　　这样一条新闻，放在一年前，是够格霸占各大媒体的头条的，可是到今年却淹没在各种明星八卦、美国总统、新年集五福当中，若不是实在闲得发慌，可能很多人连点进去看一眼的欲望也没了。犹记得阿法狗第一次打败人类棋手那会儿，微博与朋友圈整整沸腾了三天，各种角度各种风格的报道如雪片般飞舞，从回顾机器发展史到展望未来五十年，哪怕从没见过真身也能借着这天花乱坠的文字描绘出阿法狗的一幅英气逼人的肖像，隔着屏幕都能嗅出人家那一股骚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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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过去一年，有太多机器战胜人类的新闻不停地刷新着人们的认知，撩拨着人们逐渐麻木的神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人们似乎已经习惯了甚至欣然接受了“人不如狗”这样的现实，再也不会对类似新闻感到一丝新鲜了。

　　其实一开始对于人工智能的发展，我本也是无甚兴致的，直到数月前我爹突然问我，“你小子会不会有一天被机器人给取代了”，我才开始系统性地思考这个问题。这个问题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今天我在做理财，机器人在下象棋，它的铁爪似乎还够不到我这里，但究竟有一天他是否会杀进我的行业，而到时候我是应该努力守卫我的一亩三分地还是张开双臂迎接他，的确是值得深思的一个问题。

　　这得从我到底是做什么的说起了。

　　我这个工作吧，学名叫做理财规划师，花名财富管理顾问，艺名个人资产规划师，总之可以有许多不同的名字，甚至也可以有许多不同的模样，但卸下外壳儿本质上都是一回事——替人管钱。要是只是顶着个钢盔穿着个避弹衣扛着把AK47替人管钱，那分分钟也就被机器给替代了。我这管钱还得管出点创造力——让钱升值。要是单纯的一块钱放进来两块钱出去，自动化交易恐怕也早晚把我给挤没了。我这还得多些人文关怀——理解客人的需求，挖掘客人的需求，改善客人的需求，满足客人的需求。这就不仅需要渊博的知识储备和丰富的阅历了，还得对表达能力，联想能力，将心比心的能力，都有着极高的要求。

　　看完我说的这些，您恐怕就一个感觉——虚。但这人文关怀，恰恰就是我思索再三，觉得自己的工作不可能被替代的地方。因为机器和人的区别是：机器的行为是一种反馈，而人的行为是更加主动和具有感染力的。反馈的局限性就在于，无论机器背后的数据库有多么的庞大，终也只能是按照某种逻辑顺序和概率将输入值变成输出值。

　　这里有两个非常大的弊端：

　　1、有限的逻辑顺序未必适用于无限的独立的事件;

　　2、输入值决定输出值，这在理财当中就是不完美的，因为输入值的提供者，是客户，而客户未必具有提供恰当输入值的能力。

　　下面我将用我自己工作中遇到过的实际案例来论证我的观点。为了保护客人隐私我自然得匿了客人的身份信息，但案例本身还是真实的。

　　案例一：客人的特殊要求

　　在理财服务的过程中，一般可系统化的理财套路，无非就是收集客人的收入信息、资产信息，再收集一些可以量化的问题的答案(比如能接受多少损失，想投资多少年，给自己的投资知识打多少分等)，通过一些简单的计算估算出客人的风险承担能力，打个分，然后再按照这个分数的范围给客人进行一个资产配置的推荐。这资产配置，无非是多少Fixed Income(固定回报类投资)，多少Equity(股权类投资)，多少Derivatives(金融衍生品)，多少Alternative Investment(另类投资)等。

　　可是机器若是遇到我这位客人，估计要冒烟。我这位客人，是一位穆斯林，一位极其虔诚的穆斯林。根据他的信仰，他这一生，不可以投资任何Interest Bearing Investments(赚取利息的投资)。也就是说，所有Fixed Income(固定回报)类投资他基本不能选择。之前他的公司以员工福利的形式为他买了些养老基金，里面自是包含了一些债券类投资，他得知后勃然大怒，不仅变卖基金把钱全部捐了出去，还祷告了大半天来赎罪。可是根据他的收入和资产状况，他又不能承担太高的风险，固定回报类投资的确符合他的理财需求，机器只能按照正常的因果关系不管不顾地给他继续推荐固定回报类投资。结局嘛，这可能是这台机器这一生一次做理财。

　　而我前面提的到“人文关怀”里面，“理解客人的需求”就是人远胜于机器的地方。机器在乎的是理论上的结果，基本都是价值化(Wealth Maximization)，可人往往在意的是心理上的结果，也就是愉悦化(Utility Maximization)。这两者有时候统一，但在我这个客人的案件中，根本很难统一，给他金钱的选择可以让他的心理受到巨大的创伤，但机器根本无法理解这一点。

　　朋友们一定关心终我给了这个客人什么样的理财建议。终我通过对一些客人可以接受的产品的组合，完全避开了债券类投资，但又保留了稳定的回报和长期增长的潜力。但重点不是产品，而是我找出行之有效又可以被客人接受的建议的过程。其实我的建议是通过我继续跟客人的交谈当中慢慢形成的，因为通过交谈，我才可以用排除法去寻找能够同时化客人的金钱以及不影响客人的心理的解决方案。我一边搜索不具有债券类投资性质的金融产品，一边把它们介绍给我的客人。这个消除信息壁垒的过程，有效地保护了我的客人的心理愉悦，同时也保证他能够心甘情愿地接受金钱化的建议。

　　您可能会说，那在机器里面提前给设置一个问题，让客人选“你是不是穆斯林”不就好了?是穆斯林的话，后面做推荐的时候避开债券类投资不就行了。可是这不是我举这个例子的目的。我的第一条论点就是，有限的逻辑顺序未必适用于无限的独立事件。就好比这个问题，本身就毫无意义。即便是穆斯林，取决于自己信奉的不同版本的教义，和信仰的程度，每个人对债券类投资的态度也有所不同。我就遇到过能够接受债券的穆斯林客人，那机器的这个问题岂不是刻意帮客人避开了选择?回归到理财上，每一个人积累财富的过程，积累财富的方式，和对待财富的态度，都是截然不同的。全球75亿人就应该有75亿种不同情况和不同理财手段，而每个人的一生中还会发生无数次财务状况和态度上的改变(有意义的和无意义的)，所以会有无数个独立的事件。对于每一个独立的个体和事件，这世上不该有普适的逻辑顺序，有的只能是综合价值化和愉悦化后的随机应变。而能这么做的，只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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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例二：被我拒绝的客人

　　机器的服务总是程序化的，就是输入值决定输出值，而这在理财当中本身就是不完美的，因为输入值的提供者，是客户，而客户未必具有提供恰当输入值的能力。这便是我上面的第二条论点。这并非是我对客人的偏见，只是术业有专攻，大多数客人在自己的本职工作之余，只能够有极为有限的时间去理解金融的世界。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曾不止一次拒绝过我的客人的投资请求。这些客人当中许多是看了我的文章亦或是经朋友推荐以后，慕名而来。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的第一个问题都会是，“您对今天的见面有什么期待?”他们便告诉我，自己手上有一笔钱，不想放银行就这么输给通货膨胀，所以想投点什么。可是当我进一步去了解他们的现金流状况、理财目标、人生规划的时候，我却发现了一些和他们的期待自相矛盾的状况。比如一个极其需要安全感的人想要盲目投资股票(因为看到了大盘一直在涨，心有不甘)，比如一个入不敷出的人想要用自己的应急资金去投资基金。我每次都会花上很长的时间，教我的客人设立正确的理财目标，并且给自己的有限的资源赋予正确的使命。“这笔钱别动，先集中注意力把现金流变成正的”经常成了我送客人离开时给出的理财建议，这和客人当初的期待完全背道而驰。

　　其实无论机器有多么先进，做出的资产配置有多么合理，它都是极其依赖客人的输入值的。而客人大多数时候恰恰在不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的输入值的时候，就开始输入自己的理财需求了。假如上述情况中我的客人告诉了机器自己有多少钱，想要通过投资打败通货膨胀，机器就该按照预设好的程序开始对这笔钱做出一番规划，终给出一个投资的建议，而客人就会开始按照建议投资这笔钱。可是一旦客人现金流不足了，又立刻不得不把这钱取出来，到时候回报未必赚到说不定还赔了一笔罚金。又或者投资股市的客人，钱刚一进去股市就因为突发政治事件而下跌，客人就会因此产生巨大的心理冲击(因为保守的客人从来都承受不了这种损失)。客人需要的理财服务，不是从推荐产品和投资计划开始的，这应该是终点。客人真正需要的理财服务，是有人可以从专业的角度去理解和挖掘客人真实的需求，帮客人寻找真正有意义的输入值，并且排除掉客人以为正确但其实毫无意义的输入值。前面提到的“挖掘客人的需求，改善客人的需求”，正是理财服务真正创造价值的地方。而能这么做的，只有人。

　　未来机器的作用

　　我写了这么多绝不是为了说机器在我们这一行一无是处，我觉得机器多多少少还是能给我们的行业造成一些冲击的。从知识面的广度上，机器恐怕很轻易就能战胜任何个人。从投资的选择上，机器也能够更加中立和避免偏见。那些可以重复的过程，比如前文提到的“收集信息、给风险承担能力打分、提出资产配置建议”，都是可以系统化的。

　　未来的理财规划师的工作内容，应该更偏向机器无法涉及的部分。这就是前文提到的通过交流理解客人的真实需求，挖掘客人的真实需求，改善客人的真实需求，以及教育客人去理解自己所做的理财选择。未来的理财规划师要是想不被机器替代掉，必须要通过不断的学习和积累来保持和提高自己对金融和理财现象的敏锐度，也需要更强的沟通能力才可以真正在机器无法触及的领域为客人创造价值。未来的理财规划师必然也要理解机器、学会操纵机器，让机器成为自己数据整理和方案分析的好助手。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时代的洪流面前，我们早已没有退路，可这并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因为时代的发展都是源自于让人类社会变得更好这样的初衷，我们不该抗拒它，而应该学会适应它，并以更强的实力去迎接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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